稻草人

在这苍茫的草原上，在那蔚蓝的天宇下，一望无际放眼茫茫之中，我伫立在一棵苍老发枯，青藤繁绕的古树下，深深的守望。

天地间弥漫着热气流，四处呈现一片发烫的火红色，铜钟锈迹斑斑的发条始终留不住古钟停摆，“滴答——滴答——”。日子一天天的流逝着，一点点的汇聚成大海。

十二年的漫漫长夜，宛如一季如歌的轮回。冬天带着寒阳向着大草原威逼而来，雪是大地唯一的盛装，散落在银白色中忽暗的黑帐篷是人们的避难之地，煮茶的点点残火把这样的天地点缀得格外朴素。这些，对于我和身旁的参天古树便是最大的抚慰。

帐篷中是这片神地的牧羊人，整天的大雪不得不让他们忧心忡忡，束手无策的看着羊羔娇嗔的越来越微弱的声息。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冰花，和洁白的羊毛连成一片，最后终于重重的垂落在了一起。

赶着这群羊羔的是一个草原大汉的女儿——森禾。森禾有着草原姑娘特有的独立与坚强，同时红扑扑的双颊上挂着最美的笑容。姑娘喜欢赶着羊群来树下休息，倚靠在我的身边。这个毫无生命迹象的物体，成了森禾倾吐心事的对象。我也将永远守候着她这些天真的梦想，还有心中的秘密。

“爷爷病了，我好想一直守在他的身边，爷爷老了，从小到大照顾着我的爷爷，是我唯一的亲人，爷爷……”森禾说着，大滴的泪珠顺着眼角重重的砸在了葱绿的青草尖上，声音渐渐微弱下来，呢喃到最后变成了抽抽搭搭的哽咽，姑娘的肩胛剧烈的抽动着。

我心里不由得发紧，五脏六腑酸涩的拧在了一起。那是森禾最后一次来到这里，说的最后一句话，可怜的孩子。

没过几天，村子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。游行队伍在经过我身旁的时候，我看见了森禾红肿的双眼已再也挤不出任何眼泪，干涩的大眼睛显得再也没有以前的机灵灵动，像极了一处荒凉的坟墓。随着队伍，姑娘木讷的挪动着身躯，走向山顶的天祭台。森禾爷爷的葬礼便由一场大雪漫天落下了帷幕，在这样干净得没有丝毫污秽的天宇下，死者安息，与大地融为一体。

后日，我也再也没有见到森禾，没有见到往日的羊群。

十二年后，大地之间一片火红，我没有如愿的等来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。熊熊烈火包围了我一层又一层，彻底吞噬了我多年以来翘首以盼的希望。森禾，羊群，雪中的黑帐篷。曾经的乐土都消失不见，如今的我油尽灯枯，像森禾的爷爷一样，化为灰烬，融入大地。